金项链

我用仅存的积蓄给满百天的孙子买了只金手镯。

付款时，报了老公的号码，方便攒积分。

柜姐打开电脑，笑着告诉我：

“苏女士，您这边显示消费已满一百万，本次消费可以额外赠您一个金镶玉吊坠。”

“您爱人上次不是还说想送您一个，可惜当时没货了。”

我愣了一下，尴尬地低声解释：

“是不是搞错了？我不姓苏，也是第一次来商场买黄金。”

柜姐有些疑惑，指着屏幕上的会员信息跟我核对：

“您看看，号码、个人信息都是对的啊。”

我顺着她的指示看过去。

老公陆钧城的会员资料页面上，配偶那一栏，写的是苏雯清的名字。

视线往下，是积攒多年的购买记录。

每一条，都精心地写着告白情话：

“唯有此情，堪比金坚。”

一时间，我像是被大力掐住了咽喉，挤不出半句话。

原来我期盼了半生的金项链，他早就送给护了一辈子的小青梅。

镜子里，我看着自己粗糙干裂的双手和布满皱纹的脖子。

被金首饰的光芒衬得无比丑陋。

我突然觉得，这段婚姻好没意思。

于是转身，拨通了那个远洋号码：

“之前你跟我说的那个签证，还能办吗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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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商场的。

脑海里，只剩下柜姐电脑里，那满屏装不下的深情爱意。

整整二十七年，从金价不到两百，到现在的每克上千。

陆钧城用大半辈子的时间，证明了他对苏雯清的“情比金坚”。

我突然觉得自己，愚蠢的可笑。

他明明知道，我心心念念了半辈子，唯一想要的不过是条金项链。

细一点也没关系，花不了多少钱的。

可每一次小心地提起，都会被陆钧城想也不想地拒绝：

“你一个家庭主妇，买那些花里胡哨的首饰带给谁看？”

“一把年纪就别浪费钱了，你知不知道我挣钱的压力有多大？”

“啧，不行买条假的戴戴，满足一下你的虚荣心就行了。”

那时我甚至满心愧疚，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虚荣。

家里家外都是需要用钱的时候，我怎么能只顾自己，非要买不实用的东西？

陆钧城在金店的百万购买记录里，没有一笔是为了我。

如果不是我心血来潮用他的号码攒积分，他是不是打算永远瞒着我？

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，不是不实用，而是我不配。

我紧紧抱着积分赠送的首饰盒，眼底干涩生疼。

突然觉得自己的婚姻也像极了消费赠品，看起来光鲜亮丽，其实，毫无价值。

手机铃声催命似的响起，我怔怔地看着屏幕上的老公两个。

脸上像是被人兜头扇了一巴掌，火辣辣的疼。

刚划下接听键，陆钧城不耐烦的声音就传了出来：

“你又买什么了？”

“要不是消费记录发到我手机上，我还不知道你背着我花了那么多钱！”

“周静语，你出息了啊，还会攒私房钱了！马上退掉！”

眼泪猝不及防地砸落下来。

一万块，不及他给苏雯清花的百分之一，却让他不分青红皂白地打电话来质问我。

更何况这还是我省吃俭用攒下来的积蓄。

我哽咽了一下，哑声道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