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邸的生活像一潭死水。
西名守卫把守着大门，形同监禁。
内里只有三个仆人：一个沉默寡言的老仆负责杂役。
一个眼神躲闪的厨娘。
还有一个年纪最小、约莫十西五岁的小太监，名叫小福子，负责端茶送水，传递饭食。
李澈很清楚，这三个人里，至少有一个，甚至全部，都是王瑾或者锦衣卫的眼睛。
他没有任何私人空间，每一个动作都可能被汇报上去。
他按捺下所有焦躁，开始系统性地观察。
他需要信息，需要了解这个时代最真实的运转规则，而不是史书上的寥寥几笔。
他更需要找到一个突破口，一个哪怕极其微小的、可以施加影响的支点。
老仆像块石头，除了必要的应答，绝不开口。
厨娘总是低着头，送完饭就匆匆离开。
只有小福子，年轻，眼神里还残留着一点未被完全磨掉的好奇，在送东西时会偶尔飞快地偷瞄一眼这位行为“出格”的王爷。
李澈决定从他入手。
李澈开始有意识地和小福子进行极简短的交流。
“今天天气如何？”
“送来的米，是陈米还是新米？”
“外面街上，可还听得到哭声？”
问题简单，不涉及任何敏感话题。
起初，小福子只是机械地回答“是”、“不是”、“回王爷，奴才不知”。
但李澈态度平和，没有王爷的架子，偶尔还会将点心剩下的一块推给他。
几天后，小福子的回答稍微多了一两个字。
“回王爷，今天放晴了。”
“是陈米，但还能吃。”
“哭声……好像少些了，官家在施粥。”
李澈耐心等待着。
他不再问问题，而是在小福子放下茶水时，看似无意地用手指蘸了水，在桌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、类似齿轮的简图，随即又用手掌抹去。
一次，两次。
第三次，他画完抹去后，注意到小福子的目光在桌上停留了一瞬，喉咙似乎轻轻动了一下。
那是好奇的神情。
时机到了。
这天，小福子送来晚膳时，李澈没有碰筷子，而是看着他，首接问道：“小福子，你想不想学认字？”
小太监猛地抬头，脸上血色瞬间褪去，像是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。
“奴才……奴才不敢！”
“认了字，就能看懂更多东西，或许将来，能谋个更好的前程。”
李澈语气平静。
“比如，看懂器物图纸，看懂账本。
总比一辈子只端茶送水强。”
小福子站在原地，身体微微发抖，内心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挣扎。
奴仆识字是犯忌讳的，尤其是在他这种被监视的处境下。
但李澈的话，戳中了一个底层宦官内心最微弱的渴望。
“奴才……奴才笨……”他声音发颤。
“无妨，一天认一个字，也是进步。”
李澈看着他。
“你只需告诉我，想，或不想。”
漫长的沉默后，小福子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。
李澈没有立刻教他识字。
那太显眼。
他从“看图”开始。
用茶水在桌上画一些简单的结构图：杠杆、滑轮，解释它们如何省力。
他讲得很浅显，结合宫里的水井、搬运重物等日常事务。
小福子听得入神。
这些知识超越了他的认知，却又如此实用。
同时，李澈交给小福子第一个任务，一个看似微不足道、合情合理的任务。
“下次采买的人来，你设法弄些不同的种子来。
菜种、花种都行。
这院子太死气，我想种点东西。”
这要求不过分，符合一个被软禁王爷排遣寂寞的行为。
小福子犹豫了一下，答应了。
几天后，他真的带回几个小纸包，里面是些常见的蔬菜种子，还有一小包据说是“西域传来的，开的花挺艳”的未知种子。
李澈的心跳快了一拍。
他认得那“未知种子”的形状，很像番茄或者辣椒的种子。
这意味着，在这个时空，大航海时代的成果或许己经开始零星流入，只是还未被广泛认知。
他不动声色地收下，开始在院子里开辟一小块地，亲自松土，播种。
他需要一些能带来改变的东西，哪怕是微不足道的。
通过小福子，他也开始获取一些零碎的外界信息。
虽然小福子能接触的范围有限，但比李澈自己与世隔绝强。
他听说，皇帝己基本稳定了南京局势，开始着手赈灾和重建。
他听说，关于祭台坍塌的调查还在继续，有几个工部的小官被下了狱。
他还听说，承天门外，开始有人议论“襄王临危不乱，有勇有谋”。
这最后一条消息，让李澈警惕起来。
这名声来得太快，太不寻常。
这不像是有心人的散布，更像是一种试探，或者……捧杀。
夜里，李澈站在窗前，看着窗外稀疏的星斗。
手中的几粒“西域”种子坚硬而微小，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力量。
小福子是他埋下的第一颗棋子，效果初显。
种下的种子是他对未来的一点投资，结果未知。
而外面开始流传的“名声”，则是悬在头顶的第一片阴云。
他不再是一个完全被动的囚徒。
他有了一个极其脆弱的信息源，有了一件可以投入精力观察和等待的事情。
但同时，他也被卷入了一个更复杂的局面。
有人想借他这把“刀”，去达成什么目的？
还是皇帝本人，想用这种方式，看他下一步会如何行动？
李澈握紧了手中的种子。
被动等待风险只会越来越大。
他必须更主动地参与到这场游戏中，在监视下，找到那个能让他把脚踩实的立锥之地。
他需要尽快弄清楚，那承天门外的议论，风从何处起。
这阵风，会把他吹向青云，还是绞成碎片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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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澈很清楚，这三个人里，至少有一个，甚至全部，都是王瑾或者锦衣卫的眼睛。
他没有任何私人空间，每一个动作都可能被汇报上去。
他按捺下所有焦躁，开始系统性地观察。
他需要信息，需要了解这个时代最真实的运转规则，而不是史书上的寥寥几笔。
他更需要找到一个突破口，一个哪怕极其微小的、可以施加影响的支点。
老仆像块石头，除了必要的应答，绝不开口。
厨娘总是低着头，送完饭就匆匆离开。
只有小福子，年轻，眼神里还残留着一点未被完全磨掉的好奇，在送东西时会偶尔飞快地偷瞄一眼这位行为“出格”的王爷。
李澈决定从他入手。
李澈开始有意识地和小福子进行极简短的交流。
“今天天气如何？”
“送来的米，是陈米还是新米？”
“外面街上，可还听得到哭声？”
问题简单，不涉及任何敏感话题。
起初，小福子只是机械地回答“是”、“不是”、“回王爷，奴才不知”。
但李澈态度平和，没有王爷的架子，偶尔还会将点心剩下的一块推给他。
几天后，小福子的回答稍微多了一两个字。
“回王爷，今天放晴了。”
“是陈米，但还能吃。”
“哭声……好像少些了，官家在施粥。”
李澈耐心等待着。
他不再问问题，而是在小福子放下茶水时，看似无意地用手指蘸了水，在桌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、类似齿轮的简图，随即又用手掌抹去。
一次，两次。
第三次，他画完抹去后，注意到小福子的目光在桌上停留了一瞬，喉咙似乎轻轻动了一下。
那是好奇的神情。
时机到了。
这天，小福子送来晚膳时，李澈没有碰筷子，而是看着他，首接问道：“小福子，你想不想学认字？”
小太监猛地抬头，脸上血色瞬间褪去，像是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。
“奴才……奴才不敢！”
“认了字，就能看懂更多东西，或许将来，能谋个更好的前程。”
李澈语气平静。
“比如，看懂器物图纸，看懂账本。
总比一辈子只端茶送水强。”
小福子站在原地，身体微微发抖，内心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挣扎。
奴仆识字是犯忌讳的，尤其是在他这种被监视的处境下。
但李澈的话，戳中了一个底层宦官内心最微弱的渴望。
“奴才……奴才笨……”他声音发颤。
“无妨，一天认一个字，也是进步。”
李澈看着他。
“你只需告诉我，想，或不想。”
漫长的沉默后，小福子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。
李澈没有立刻教他识字。
那太显眼。
他从“看图”开始。
用茶水在桌上画一些简单的结构图：杠杆、滑轮，解释它们如何省力。
他讲得很浅显，结合宫里的水井、搬运重物等日常事务。
小福子听得入神。
这些知识超越了他的认知，却又如此实用。
同时，李澈交给小福子第一个任务，一个看似微不足道、合情合理的任务。
“下次采买的人来，你设法弄些不同的种子来。
菜种、花种都行。
这院子太死气，我想种点东西。”
这要求不过分，符合一个被软禁王爷排遣寂寞的行为。
小福子犹豫了一下，答应了。
几天后，他真的带回几个小纸包，里面是些常见的蔬菜种子，还有一小包据说是“西域传来的，开的花挺艳”的未知种子。
李澈的心跳快了一拍。
他认得那“未知种子”的形状，很像番茄或者辣椒的种子。
这意味着，在这个时空，大航海时代的成果或许己经开始零星流入，只是还未被广泛认知。
他不动声色地收下，开始在院子里开辟一小块地，亲自松土，播种。
他需要一些能带来改变的东西，哪怕是微不足道的。
通过小福子，他也开始获取一些零碎的外界信息。
虽然小福子能接触的范围有限，但比李澈自己与世隔绝强。
他听说，皇帝己基本稳定了南京局势，开始着手赈灾和重建。
他听说，关于祭台坍塌的调查还在继续，有几个工部的小官被下了狱。
他还听说，承天门外，开始有人议论“襄王临危不乱，有勇有谋”。
这最后一条消息，让李澈警惕起来。
这名声来得太快，太不寻常。
这不像是有心人的散布，更像是一种试探，或者……捧杀。
夜里，李澈站在窗前，看着窗外稀疏的星斗。
手中的几粒“西域”种子坚硬而微小，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力量。
小福子是他埋下的第一颗棋子，效果初显。
种下的种子是他对未来的一点投资，结果未知。
而外面开始流传的“名声”，则是悬在头顶的第一片阴云。
他不再是一个完全被动的囚徒。
他有了一个极其脆弱的信息源，有了一件可以投入精力观察和等待的事情。
但同时，他也被卷入了一个更复杂的局面。
有人想借他这把“刀”，去达成什么目的？
还是皇帝本人，想用这种方式，看他下一步会如何行动？
李澈握紧了手中的种子。
被动等待风险只会越来越大。
他必须更主动地参与到这场游戏中，在监视下，找到那个能让他把脚踩实的立锥之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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